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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军:创造中国动画新经典

来源:新闻动态发布时间:2024-04-24 03:23:34浏览量:

  1922年,动画广告片《舒振东华文打字机》的诞生拉开了中国现代动画发展的序幕,100年来,无数脍炙人口的国产动画形象伴随着一代代中国人的成长塑造着国人的审美品格。在中国动画诞生100周年之际,本报特别策划“百年动画路 再启新征程”专题报道,回顾百年中国动画发展史,并邀请业内专家学者一同探讨新时代中国动画发展的方向与路径。

  经过一个世纪的风雨历程,国产动画在新时代迎来了全新的发展机遇,涌现了诸多高票房动画电影和网络热播动画,“中国动画崛起”之声高涨。与此同时,我们仍就能清楚看到国产动画在技术水平、原创能力、产业规模和商业模式等方面的不足。对此,本报特别采访了北京电影学院副校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动漫艺委会主任孙立军,就中国动画产业高质量发展现状、面临的问题和未来的发展趋势展开对话。

  中国美术报:近年来,《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缘起》等几部国产动画电影热卖,引起了较大的社会反响,有人甚至提出了“中国动画崛起”的说法。作为从业30余年的动画人,您认为中国动画的发展正处于怎样的阶段?

  孙立军:无论是从技术水平,还是工业化生产水平,乃至整个商业模式来看,应该说今天的中国动画都还处在一个发展、学习、成长的阶段。

  首先,我们目前在技术上还未达到世界顶尖水平。我们的现代动画技术主要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引进的,准确地说应该称为“加工业”,技术原创性并不是很高。世界上第一部三维数字技术的动画片《玩具总动员》是20世纪90年代末出现的,直到六七年以后,我们才有了自己的三维动画影片,并且跟《玩具总动员》比起来在制作上还有较大的差距。今天的数字图像处理技术发展非常迅速,虽然软件在不断地革新、开源、共享,我们甚至用手机也能制作动画,但那些要达到互联网、电视、影院播放标准的专业的、进阶的软件任旧存在很多垄断性的技术壁垒。所以说在技术上我们更多扮演的是“应用”的角色,在软件的自主研发方面还处于摸索阶段,甚至是边缘性的,目前国产动画领域自成体系的主流研发系统尚未成型。

  其次,中国动画仍处在一个较为粗放的政策环境和市场环境中,我们缺乏一些针对中国国情和本土动画发展的精细化政策来保护、激励动画产业的发展。我们很多政策的制定都针对“动漫”展开,将动画与漫画并置于一处,而实质上,动画和漫画指向的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也正是因此,针对“动漫”开展的政策扶持失去了“点对点”的针对性。从市场来看,在院线排片上,以少年儿童为受众的动画片,其放映周期是非常有限的,基本集中在“六一”儿童节、暑期档或寒假档,而暑期档与寒假档也正在被爱情片、贺岁片所占领,狭小的动画电影市场显然不足以支撑高投入、长周期的制作成本。电视动画方面,电视台收购动画片的价格又远低于制作成本,使电视动画的制作很难盈利。

  此外,我们往往用单一的电视收视率和电影票房作为衡量动画产业高质量发展状况的尺度,而忽略了动画所产生的社会效益和其立体的产业链——它的衍生品,如玩具、图书等等。动画有很大的产业开发潜能,但是由于我们目前动画产业扶持政策精细化水平有待提升,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重重问题亟待解决,因此投资人往往也更加容易追逐表面的“第一桶金”,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忽略所谓原创IP的开发,所以我们出现很多“仿品”,表面上,它们也很热播,也有很好的收益,但本质上严重制约着中国动画的原创能力。

  当然,今天我们的社会对动画片也存在认识不足、重视程度不够等问题。即使是作为国家级电影奖项的华表奖和金鸡奖,也只有一个“美术片奖”。

  中国美术报:动画不单单是一种娱乐产品,它对文化的传播和青少年审美能力的培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曾经的《大闹天宫》《小蝌蚪找妈妈》《山水情》等极具中国特色的经典动画作品影响了一代代中国人的成长。今天我们却很难见到这样雅俗共赏的优秀动画作品,您怎么样看待这种现象?

  孙立军:可以影响数代人的经典作品一定是投资大、周期长、制作复杂,并且具有深厚文化渊源的。老一辈动画人的创作环境和今天有本质的不同。当时的创作是非市场化的,无论多么著名的美术家,参与到这方面的创作都是为了孩子,忠于艺术,不计利益,无问西东。比如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特伟那一批前辈们,他们下了班以后也不走,大家集中在传达室可以聊一两个小时,很多好的点子都是在传达室聊出来的,这种创作精神正是我们现在缺乏的。可以说当时那些经典的影片都是举全国之力创作出来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出品的动画特别大程度上代表着中国动画创作在技术与艺术上的“峰顶”。所以张光宇、张仃、韩羽、吴山明,甚至李可染、齐白石都去参加了。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某一种意义上不适合现在市场化、商业性的动画片。因为这种极致风格化的动画创作对技术与审美的要求都很高,需要反复试错,致使制作周期的延长与时间成本的扩大,与市场化讲究的“薄利多销、物美价廉”背道而驰。甚至有过一段时间,有些所谓的专家提出来动画片要“营销为王”,而不是“内容为王”,试问如此这般将动画片视作一个在文化市场上流通的普通商品,未来又会有谁还愿意静下心来做真正的原创?

  曾经的经典动画饱含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和中国艺术审美,很重要的就是他们实际做到了扎根中国的民间传统文化,不仅在形式上积极从工笔重彩、剪纸、水墨、年画等中国传统艺术当中去吸取营养,更是在内容上实现了对本土哲学观的传承,进而再通过现代动画视听技术进行民间传统文化的现代化“重塑”,做到雅俗共赏、寓教于乐,无形中影响着人们的审美情趣。而反观现在,我们当下追求的某一些程度上是“视觉盛宴”,在这种“娱乐至死”的价值取向影响下创作出的商业动画中往往带有一种热烈而肤浅的“网感”,甚至有些高票房的影片有着明显的成人化倾向,根本不适合孩子观看。因此我们肯定要批判性地看今天的动画创作,要考虑到动画的社会责任、审美价值,守住艺术的底线、文化的底线。

  中国美术报:人才是动画行业发展的重要的条件,作为动画专业的教育工作者,您认为在“新文科”建设的背景下,动画专业教育与学科建设该怎么样与时俱进,培养适应时代需求的动画人才?

  孙立军:艺术人才教育培训是新文科建设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而动画人才教育培训作为艺术人才教育培训的一个分支,具备艺术人才教育培训模式的共性规律,即在教学目标上引导学生培养形象思维能力与对物象、形象的感知力、再创造力,进而将对某一命题的感性理解转化为完整的、能够引人共情的艺术形象。要实现这一目标,学科融合是重中之重。新文科建设背景下动画人才培养模式的转型与创新,要求教育工作者引导学生在消化本学科基础知识体系的基础上,整合学科资源,形成群体优势,突破动画的学科局限,在更大范围内进行动画学科与其他专业相关知识(如美学、哲学、电影学、社会学、传播学、符号学等)及前沿技术科研成果(如8K显示、5G传输、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的交叉学习。以学科之间的内在关联性激发学生的创新思维潜能,有助于帮助高校学生在基础课程的学习之上更大程度地扩展视野,寻找研究与实践的新思路、新维度、新方法。

  在新冠疫情全世界范围暴发的当下,我们更应当深入思考怎么样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教育教学资源,发挥网络教学的时空与资源优势,引导学生在理论学习层面自行查漏补缺,广泛涉猎更为多元的理论知识,寻找学科之间的关联,丰富思考的维度与空间;在实践层面积极挖掘民族性、时代性的本土文化元素,并将其活用于自身的创作实践之中,实现文化素养与专业素养的统一,培育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的观念,从而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动画教育发展路径,切实为我国文化发展和进步作出应有的贡献。

  中国美术报:对未来的中国动画如何走出一条具有创造力的民族化道路,您有怎样的建议?

  首先,希望主管部门针对动画产业制定精细化的扶持政策。一是在电影没有分级的情况下,针对合家欢、特别是针对以儿童为受众的动画电影给予排片的扶持,充分考虑到家长适合带着孩子观影的时间;二是电视动画要制定合理购片的政策,以扶持原创性的作品为重,而不是一味强调项目规模;三是要针对优秀的动画在开发衍生品上给予税收等方面的支持,让更多的小企业能够做大,做成百年老店;四是要出台优秀动画人才的培养政策,如在重点院校建立实验室、引进海外优秀师资等。

  第二,呼吁行业自律。动画关系到孩童的成长,关系到审美的提升,甚至关系到一个民族的文化传承。我们每一个创作者和投资人也都是文化消费者,因此动画从业者一定要牢记动画的社会责任。我们在创作动画的时候应当将内容的取向与质量置于首位,进而考虑其传播度与影响力,而不能一味迎合“收视”“票房”“网评”的风向。如果仅是根据网络上的话语来制定动画的政策和创作的标准,我们的动画成人化倾向会慢慢的严重。过分的娱乐化会使动画失去其应有的文化属性,更谈不上民族化、本土化的文化自觉。所以倡导行业自律、行业自觉具有相当的现实意义。

  第三,立足中国文化的强大土壤。作为一个文化传播的有力载体,中国动画在审美方面相较于西方动画而言,有着更为深厚和扎实的历史积淀与文化根基,我们要加强这方面的研究,特别要对我们老一辈动画人创造出来的经典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同时我们还需要看到现在人才教育培训方面存在的一些不足——即过分强调“术”的应用而忽略了“道”的作用。因此,如何将中国的艺术、中国的审美、中国的文化融入到动画人才教育培训体系与中国动画理论研究中,是当前高校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四,借鉴前辈经验,凝心聚力做一些原创短片,在世界舞台上摘金夺银,展示中国动画和中国民族艺术瑰宝的魅力。像我们熟悉的《山水情》《小蝌蚪找妈妈》《鹬蚌相争》《渔童》《三个和尚》等动画短片,在国际舞台获奖以后也能够提升中国社会对动画的认知。我们现在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作品,比如说我在2020年代表中国入围柏林电影节竞赛单元的唯一一部影片《秋实》,包括后来的《立秋》《新三岔口》等等,在国内外都收到了较高的评价,而这三部短片加起来才不到20分钟。这些经验告诉我们,扎根我们中国本土的民族艺术文化与哲学、美学、艺术观念,结合现代的、前沿的数字技术,让中国动画重新走上国际舞台的道路是可行的,这些经验在当前的动画创作与教学中应当得到传承与发扬,薪火相传方能熠熠生辉。长此以往,我相信中国真正的原创动画有朝一日会实现社会性与商业性的“双赢”,成为叫好又叫座且能够流传数代的“新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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